“到了下半学期，有一天刚吃了晚饭，林黛苦着脸来我家找我，当时我家还没搬，我们两家住得不远，她苦着脸不说话。我说：林妹妹怎么了。林黛说：你才是林妹妹呢。我说：我又不姓林。林黛说：姓林就是林妹妹啦。我们一起往我的小房间去，一边走，我一边问她：说话呀林妹妹，没事你反正不会来的，怎么了？干嘛非要有事，她说，来玩玩还不行。进了我的房间以后，她果然就跟没事一样，和我瞎聊，谈天说地，老是笑。你知道林黛这人生性就不爱说话，而且也不爱笑。跟你说，我那时候就知道她准有什么事要告诉我，要不然不会一苦着脸，一会谈笑风生，我故意不说话，笑眯眯地看着她。她急了，说：你怎么了，干嘛这么看着我。又说：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深沉，话也没了，讨厌。我说，我等你说完了再说。她说：瞎说，我有什么话呀，好吧，现在该你说了，我的话已经说完。我说：你没说完。她突然红着脸不说话，眼睛就这么盯着旁边看了一会，然后说：薛白，我告诉你的事，你绝对得保密，要不然我不告诉你。我笑着说：你不告诉我好了，保密可是要收保密费的，我干嘛给你保密。她没办法，连声说：你真讨厌，讨厌。她终于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。你猜猜看，会是怎么回事。她和李欣相爱了？不对，离相爱还有一截路呢。她和李欣的故事应该说才刚刚开始。你知道林黛说了什么？她先是拐弯抹角地问我：喂，你们班那个叫李欣的男生人怎么样？我觉得她问得很滑稽，笑着说：不错呀，怎么，你看上他了？林黛说：算了吧，我才不会看上他呢，我谁也看不上，她带着些赌气地瞪着我，那样子就像要吃了我似的。你们班那个李欣真讨厌，在我还没有问李欣怎么讨厌之前，林黛气呼呼地说，人家跟他都不认识，他竟然约我和他一起去看电影，真讨厌。我吃了一惊，真的，我实在是吃了一惊，尽管中学生谈恋爱在当时并不少见，可我们做班干部的，应该以身作则，应该——你知道我当时除了吃惊，还觉得非常好玩。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，林黛忍不住，也和我一起笑。笑了一会，我说：一起看看电影有什么关系，看就看，怎么了。林黛说：你别幸灾乐祸，我才不去，我根本就不认识他。又说：要去你去，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，我反正不去，你别笑，讨厌，讨厌！”
这篇小说的结局，是林黛最后死掉了，而李欣一年以后，也死掉了。第一次看的时候，是中午，有点想哭，忍住了。第二次是夜里不睡觉躲在被窝里看，终于哭了。那是六七年前的事，事实上即使是现在看，仍然被情不自禁地感动着。昨天听了《LOVE LIKE OURS》，只是觉得，也同样适合这篇小说。
李欣被发现时，早就断了气，他的脸像玄武湖中的残雪一样苍白，静静地靠在冰凉的石椅子上，头略微有些歪，完全是一副睡着的模样。最早发现李欣的是一位老人，当时天还没有亮，老人将棉袄脱下来，搭在李欣身边的椅背上，嘴里敷衍说：“小伙子可真赶早呀，这一大早的，你都来了！”老人几十年如一日，天天准点来打太极拳，他嘴上说小伙子来得早，心里却不服气真有比他早的人，一边向不远处的那块空地走去，一边嘀咕：“起早碰上隔夜人，真是没办法。”一套太极拳打下来，老人又做了一会气功，然后汗津津地回去取衣服。这时候天已大亮，湿漉漉灰蒙蒙一层雾，老人站在那张椅子旁边，慢慢腾腾穿衣服，眼睛懒得去看李欣，心不在焉地说：“大清早的，小伙子坐这等人？”他并不指望和李欣说什么，小伙子不理不睬极不礼貌的样子，害得老人忍不住再看李欣一眼。
1 条评论:
我很大方的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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